节日期间,弟弟从老家赶了过来,带来了一大袋子红瓤地瓜,不由得使我想起与地瓜的那一段难忘的不解之缘。
那是在全国人民都勒紧裤带的年代。我一家三代9口人,爷爷奶奶身体不好,我们兄弟姐妹5个年龄又小,只有父母二人参加生产劳动,而劳动一天也挣不了几个工分,到年终算下来一个工分又值不了几分钱,家中生活显得十分拮据,一日三餐有时连玉米面贴饼子也吃不饱,早上经常只喝一碗玉米面糊糊,有时连玉米面糊糊也没得喝,饿得我们都有气无力。每天早晨,做好饭的母亲总是先用勺捞上一捞,把那点稠的盛给年迈的爷爷奶奶和整天劳作的父亲。看到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的爷爷奶奶和日渐消瘦的父亲、母亲,我们兄弟姐妹和小伙伴们都想到了秋收时残留在野地里的地瓜和白菜帮子。
秋末冬初的大地里一片银白,放学后约几个伙伴带上镐头和篮子来到地里,拉开距离一人两米多宽,从地头挨着往前刨,捡拾残留在地里的地瓜。僵硬的土地一镐下去一个小坑,手震疼了,虎口裂了,偶尔发现几块小小的地瓜须须也会像发现宝贝一样拾进篮子里。有时幸运地遇上偏垄,费好大劲刨出一两块大的,还会高兴得举起来给伙伴们看。
有一天放学后,我和邻居家的柱子又一起去拾地瓜,到地里我俩拉开距离,各刨各的段,比赛看谁刨得多。不知怎的,他不一会儿就到壕沟里去一次,我心想这次保准比他刨得多。刨着刨着,我们俩几乎同时发现前方不远处有一块大地瓜,也几乎在同时抢到它的跟前,但柱子还是晚了我半步,当我按住那个大地瓜时,他的手也刚好按在了我的手上。于是,我俩在地里打了起来,我一脚把他的篮子踢翻了,几块小地瓜洒了一地,他哭了。他说:他们家已三天没米下锅了,昨天他拾回了地瓜,母亲蒸熟后他吃了个肚儿圆,结果肚子疼了一宿,还拉了肚子。听了他的话,我很后悔,把地上的地瓜给他拾了起来,并把自己篮子里的几块大一点的地瓜也给了他。其实,我们家也已经连着喝了一个星期的地瓜白菜汤了。那年代,我真得感谢这些地瓜,是它救了我们全家人的命。
如今,我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已近四十个年头,眼看就到了退休的年龄,生活早已今非昔比,但每次来了客人或逢年过节,我总要亲自下厨房做个地瓜菜,或拔丝,或凉拌,或做成丸子。平时上街也会买几块烤地瓜回来解“馋”,每次吃的时候也总会想起这段地瓜情缘。
送走了弟弟,急不可待地蒸了一锅,爱人看着我狼吞虎咽的样子,开玩笑地称我为“馋猫”,而她哪里知道是这个普通的地瓜让我一直保持了勤俭节约和艰苦朴素的本色……